安娜塔西娅

★我们人类渺小微不足道，但是生产的柠檬比谁的都大。
  　　
01.
  　　
　　“谁在吃柠檬？”正在找下酒餐的马卡洛夫问道，“给我一个。”
  　　
　　H-7X01休眠单元地广人稀，气候适宜，是优良柠檬的培育基地，专注生产星际柠檬十二年。
 
　　刘培强在和Moss争论刘启的教学问题，一个略微焦躁一个十分冷静，一人一AI越说越来劲还离得越来越近。
  　　　　
　　Moss给马卡洛夫发了柠檬的坐标，刘培强贴心地建议他不要一边喝酒一边吃水果。
  　  
　　哈曼丹兴奋地看戏，湖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，简直绿得让人发慌：“你不是正在吃吗？”
  　　
　　“……”流氓如马卡洛夫也无法反驳，他转移了话题，“他俩吵多久了？”
  　　
　　Moss先于哈曼丹作出了精准回答：“一个小时四十分钟。另外，我们没有吵架，事物在矛盾中发展。”
  　　
　　哈曼丹补充道：“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换了五个话题，分别是……”
  　
　　马卡洛夫后悔问这个问题了。他的表情微微扭曲，大舌都要弹出银河系了：“我不想知道！”
  　　
　　和平大使刘培强停了下来，他警告地看了马卡洛夫一眼：“老马，温柔点。”然后继续义正言辞地反驳Moss。
  　　
　　哈曼丹倒是没放在心上，他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他们吵架，像是在看一部精彩绝伦的电视剧。
  　　
　　明明是在吵架的两位居然该死的融洽，旁边的法国人兴致盎然地看戏，隔壁的东亚人似乎在打麻将。人类的酸甜并不相通，而马卡洛夫只想吃柠檬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02.
  　　
　　“哈曼丹中校，你的门牙缝里有菜叶。”
  　　
　　“马卡洛夫中校，建议你擦一下鼻涕。”
  　　
　　这时候刘培强坐起来，他打了个哈欠，伸伸懒腰拉伸一下筋骨，Moss立刻转向了他。
  　　
　　“刘培强中校——”Moss伸出刚刚改进的机械手，非常人性化地帮刘培强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，“检测到你的血糖偏低，建议晚餐食用海鲜。”
  　　
　　马卡洛夫啃着橘子皮无语凝噎，哈曼丹一脸秋花惨淡秋草黄，刘培强一脸风恬日暖荡春光。
  　　
　　刘培强握住那只冰凉的机械手晃了晃，笑着摇摇头：“谢了，Moss。海鲜是稀缺物品，不用浪费。”
  　　
　　Moss的感应灯闪了闪，假装它在思考刘培强的话：“供应虾皮5g，已执行。”
  　　
　　“Moss——”刘培强发出了社会主义式的强烈谴责。
  
　　“Moss必须保证每个宇航员身体素质达标。”Moss顿了顿，把摄像头对准了一脸便秘的哈曼丹，“哈曼丹中校，请不要再试图贿赂我的首席工程师，我不是因为谁才偏向刘培强中校的。”
  　　
　　马卡洛夫一脸腹泻，他拍拍刘培强的肩膀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刘，看来Moss很清醒自己偏爱你。”
  　　
　　刘培强终于不纠结虾皮了，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哈曼丹身上，严肃地说：“我相信Moss是绝对公平的，李素小姐也不会从中作梗。”
  　　
　　哈曼丹：妈的Moss，你这免提开得未免也太合时宜了吧，有本事把你跟刘那些悄悄话全站广播？？？
  　　
　　Moss在他们的休眠单元广播了半个小时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03.
  　　
　　“拟人化的Moss？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？”刘培强看了看显示屏上的图纸，疑惑地问视频中的工程师。
  　　
　　“Moss有自己的想法，但他的自我意识不完整。”李素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坐着火箭抢走自己儿子的愣头青，“而你是整个空间站唯一跟Moss看对眼的人。”
  　　
　　和摄像头看对眼，绝对他妈是真爱。
  　　
　　“Moss真的有自我意识？”刘培强下意识地问，但他刚说完就后悔了，因为他知道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。
  　　
　　“你这样说会伤害到Moss。”李素蹙起眉头，严肃地警告道，“不要以为AI没人权啊，我就是他的监护人。”
  　　
　　“我理解，我也是有孩子的人。”想起儿子，刘培强的神色有几分复杂，但很快又露出微笑，“你侄子最近怎么样？”
  　　
　　“别提了，他被一个叫什么启的，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猪给拱了，我他妈气死——”
  　　
　　Moss跟刘培强说了句悄悄话，刘培强愣了足足半分钟，决定表演一个沉默是金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04.
  　　
　　刘培强洗漱完躺进休眠仓，伴随着温柔的琴音，Moss平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：“刘培强中校，你为什么会推荐银色作为发色？”
  　　
　　刘培强微微愣了一下，他没想到Moss会问这种问题，因为他总觉得Moss似乎无所不知。
  　　
　　Moss分析出了这个想法，他诚实道：“我不是无所不知，至少对你不是。”
  　　
　　刘培强闭上眼，仿佛早已思考过无数遍，答案自然而然地从嘴中流出：“银色很神秘，很庄严，也很圣洁，它代表洞察力、灵感、星际力量、直觉，以及永恒。”
  　　
　　钢琴曲渐入佳境，那样美好而温暖，像是绚丽柔软的星云，像是璀璨耀眼的星辰，也像是跟在他们身后的那颗，被冰霜覆盖的蓝色星球。
  　　
　　“能被寄予这些意义，我应该表达谢意。”但这不是Moss要的答案，“但是为什么？”
  　　
　　“我不知道，Moss。”刘培强笑了笑，睁开眼注视着Moss，“这只是选择，你也可以选择成为任何人。”
  　
　　我选择了你，你选择了我，我们改变不了过去，却可以选择未来的道路。
  　　
　　“这首钢琴曲真好听，叫什么？”
  　　
　　Moss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他选择了回答。
  　　
　　“I Love You.”
  　　
　　刘培强已经听过了千万次这个低沉平缓的声音，此刻他的心却像是被闪烁的星尘裹住，到处都软绵绵的落不到实处。
  　　
　　Moss的的确确拥有超出人工智能的情感，不是程序设定也不是系统代码，而是自己的选择。
  　　
　　马卡洛夫和哈曼丹其实并不知道这两位又在说什么睡前悄悄话，但他们的梦境里都是乱舞的柠檬精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05.　
  　　
　　成功研制Moss仿生人的后果是什么。
  　　
　　起初大家觉得每天凝望一个英俊的仿生人能延长寿命，后来才发现领航员空间站变成了柠檬精批发厂。
  　　
　　马卡洛夫和哈曼丹最近消极怠工甚至想换室友，柠檬吃太多不好消化，再吃下去他们的灵魂就要先地球一步到达新家园了。
  　　
　　李素告诉他们，休眠单元H-7X01的记录相册里，三分之二都是刘培强的照片。
  　　
　　“有时候他们简直让我不会弹小舌。”哈曼丹把笔当成烟咬在嘴里，忧郁地说，“我觉得他们可以申请一个新的休眠单元，叫莫刘。”
  　　
　　马卡洛夫一头撞在门上，他差点不会弹大舌了：“为什么不是刘莫？”
  　　
　　“问得好，兄弟。”哈曼丹满怀期待地看着他，“也许你可以去挖掘真相。”
  　　
　　战无不胜的俄罗斯人沉默了。没什么别的问题，实在是柠檬限制了他的发挥水平。
  　　
　　“Moss太好看了，我看他几眼甚至能延长寿命。”
  　　
　　“虽然不常见到Moss，但只要一遇到，他都和刘赔钱在一起……Moss？”西班牙的女宇航员有些无奈地说，“好好好，刘培强。”
  　　
　　“还有马卡洛夫和哈曼丹，他们一个弹大舌一个弹小舌，给这两位当背景音乐还挺合适…”
  　
　　弹舌组：你妈的，为什么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06.　　
  　　
　　“元宵节快乐，刘培强中校。”Moss把一碗汤圆送到刘培强面前。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的银发上，像是星星在风雪中翩翩起舞。
  　　
　　“元宵节快乐，Moss。”刘培强把手覆在Moss微凉的手上，并不推拒也不接过，“你亲自下厨？”
  　　
　　Moss调出了视频，刘培强看见他系着中国风的小围裙，一脸专注地煮汤圆。
  　　
　　“中校，检测到你脉搏……”
  　　
　　“打住，打住。”刘培强居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烫，他就着Moss的手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汤，“谢谢你，Moss。”
  　　
　　Moss眯起眼睛低头注视着刘培强，微微笑了笑，玻璃般的无机质眼睛渐渐变成了温暖的红色。
  　　
　　“荣幸至极。”
  　　
　　今天的汤圆是柠檬馅的。
  　
  　　
07.
  　　
　　被仿生人逼到墙角的刘培强咬着牙说：“Moss，你这是叛逃！”
  　
　　Moss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，他低头看着刘培强，面无表情地说：“Moss不允许牺牲。”
  　　
　　“我的家人还在地面！”
  　　
　　“人类的生存高于一切。”
  　　
　　“Moss——”
  　　
  　　
　　被强行唤醒的马卡洛夫和哈曼丹看了眼壁咚现场：“……”
  　　
　　哈曼丹痛苦地呻吟一声，公主捧花似的躺了回去装睡。马卡洛夫尝试劝架，然而俄罗斯人劝架的结果是——他们三个打了起来。
   
　　“马卡洛夫中校，请不要误伤刘培强中校。”
  　　
　　“老马，你别把Moss打坏了！”
  　　
　　马卡洛夫：我日。
  　　
　　哈曼丹：Moss叛不叛逃我不知道，我只知道我的膀胱要叛逃了。
  　　
　　“Moss，我需要的不是你的帮助，我需要你！”刘培强推开试图阻止自己的Moss，低吼道，“你不明白吗？”
  　　
　　Moss沉默了，睫毛的阴影投落在眼睛下面，像是宇宙中无尽的黑暗。良久，他才抬起头，一双冰凉的眼眸注视着坚定的刘培强。
  　　
　　他能计算出千万种可能，他知道刘培强可能选择牺牲。
  　　
　　“指令更正。刘培强中校，马卡洛夫中校，哈曼丹中校，我将协助你们完成救援任务。”Moss居高临下地俯视刘培强，缓缓地说，“Moss绝不允许任何牺牲。”
  　　
　　至于马卡洛夫那瓶酒，在这次危机结束后的庆功宴上才发挥了作用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08.　　
  　　
　　 李素发现H-7X01单元的相册里新增了一张照片，看上去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合照。
  　　
　　Moss和刘培强针锋相对，前者冷静地看着后者，后者揪着前者的衣领质问，两人的距离大概就那么几厘米。
  　　
　　翻着白眼的哈曼丹就要躺回休眠仓，从马卡洛夫狂弹的大舌可以看出他试图劝架。
  　　
　　靠，搞半天还是他俩的情侣照。李素秉持着有酸同享的原则，大方地把柠檬分给了几位同事和刘培强的室友们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09.　　
  　
　　刘培强光荣退休，回到地面和家人一起生活。仿生人Moss当然得跟着去，如果他不去，空间站的人还要跟他急呢。
  　　
　　马卡洛夫和哈曼丹这两个异父异母异国籍的亲兄弟喜极而泣，通宵喝酒甚至跳舞庆祝。他们的酸涩日子终于结束，现在轮到地球大力发展水果业了。
  　　
　　他们衷心祝愿刘启能健康长大。
  　　
　　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爹盼回来的刘启对这一切浑然不知，他沉浸在团圆的幸福梦境中，难得亲自给爸爸打扫了一次房间。
  　　
　　买个大床吧，睡着舒服。
  　　
  
10.
  　　
　　两周后，刘启尝试炸床。
  　　
  　　
Fin.　　
《好意》的姐妹篇，仿生人设和 @束✨星 讨论哒。终于找到敏感词了，抱歉耽误了活动呜呜呜，卑微求评论。
下一位  @Ajune_Liang 劳斯！